外头守的不过是些小太监,哪里见过这阵仗?
顿时被他吓了个面无人色。
萧氏固然势大,可多年来嚣张跋扈,自然得罪了不少朝中同僚。
有那一起子心坏的已经看出了端倪。
才刚下了朝,就有官员围了上去,口称恭喜,同萧定非凑近乎说话,没一会儿便勾肩搭背地走了,竟是看都没看萧远一眼!
几乎可以想见,堂堂定国公,不日便将沦为笑柄!
谢危远远看着萧远那气急败坏模样,面上平平淡淡地,甚至还走上前去宽慰了几句,笑道:“国公爷何必介怀?想来令公子多年不在京城,对您多有误会。您立身既正,时日一长,定非世子必知是误会一桩,向您道歉的。”
不说还好,一说简直火上浇油!
可萧远敢对着萧定非发作,却是断断不敢对着谢危发作,隻好咬牙切齿地道:“劳谢少师宽慰。”
同是通州剿灭天教,萧远挨了一顿骂,谢危却掌了工部实权,算是官升一级,可称得上春风得意,面上挂笑时隻让人觉着是仙人从九天的云气上踏了下来。
众人也围上来向他道贺。
如此越衬得萧远灰头土脸,狼狈至极。
谢危一阵应付完,正要走时,一名小太监匆匆地来请他去南书房。
想也知道是沈琅宣他。
谢危去到南书房,入内一看,沈琅竟正同人下棋。坐在他对面的,是个模样并不十分慈和的和尚,甚至带了几分凶横。一见着谢危来,他便十分自然地起了身,合十一礼,微微笑着道:“阿弥陀佛,谢大人,有礼了。”
谢危一欠身,也笑:“许久没见过圆机大师了,如今看着越见平和,看来是佛法又有进益。”
圆机谦逊得很:“在您面前,不敢讲佛法。”
这两人一个是当朝国师,一个是皇帝的帝师。
当年沈琅能顺利登基,便有赖这二人鼎力相助,因而他二人间也很是熟悉。
沈琅都不需多说什么。
他将手里一枚棋子投回棋盒之中,隻道:“方才朕正与大师讲天教那万休子的事,此獠昔年与大师论法输了,贼心不死,如今为祸世间,实在是朕心腹大患。今次回来的定非世子,先生怎么看?”
谢危反问道:“圣上怎么看?”
沈琅道:“朕与定非实在是二十年没见面了,又岂能全然记得他模样?且二十年时光匆匆过,幼时模样做不得数,人会长变。只是朕在殿上同他提起幼年事时也曾有过试探,有些趣事他还记得。朕故意编了些没有的事,他便没印象,或者也不敢确认是不是有,这反倒真了几分。只是朕实不敢信,昔年的定非,竟成了如此模样……”
他眸光闪烁,竟是有些难测。
谢危道:“若定非世子殿上所言是真,天教养他乃是想要作为傀儡,必不可能授之以文韬武略。便是昔日仲永之才,后天不学而废亦是寻常。比起此人身份是否是真,圣上恐怕更担心这是天教所设的计谋吧?”
沈琅便叹:“知朕者先生也!”
他站了起来,负手在南书房中踱步:“若天教真想将他作为傀儡,焉知他如今到京城就不是天教的计谋呢?万休子诡计多端,不可小觑。只是……”
谢危接道:“只是此人毕竟是圣上昔日救命恩人,又有天下万民悠悠众口,圣上很是难办。”
沈琅道:“棘手之处便在于此。”
谢危一听却是笑了起来:“圣上何必烦忧?”
沈琅同圆机和尚都看向了他。
谢危道:“圣上既然念着旧情,又有天下悠悠众口,加倍对定非世子施以恩德乃是寻常之理。金銮殿上容他胡言乱语,足可见恩德之厚。若此事乃是天教计谋,迟早会露出端倪。与其放了定非世子,不如留他在眼皮底下看着。若他确与天教再无瓜葛,圣上自然无须两难。若他还与天教纠缠,圣上先已待他甚厚,届时杀了他也是他咎由自取,天下谁能指摘?”
沈琅沉吟良久,道:“如此,也算朕仁至义尽了。对了,听闻你等回京途中曾遇刺杀?”
谢危点头:“一行刺客皆是死士,似乎是向着定非世子来的。”
沈琅问:“可留下了活口?”
谢危平淡地道:“最后倒是留下一个,只是臣看其乃是死士,自知问不出话来,便命人将其杀了。”
“啊,这般……”沈琅似乎是有些没有想到,低下眼来思索了片刻,仿佛觉得有些遗憾,“那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只是他也没有半点追究的意思。
谢危道:“是臣太草率了。”
沈琅连忙摆手,道:“无妨,不过是个死士罢了,想来是天教那边贼心不死,要杀定非世子灭口。想他在天教日久,必定知道不少天教的内情。如今他才刚回京城不大合适,往后却可叫他多说上一些,可要偏劳谢先生费心了。”
谢危躬身道:“臣自当将功折罪。”
沈琅笑起来:“谢先生这话可是言重了。”
如此才算是把正事说完,又请谢危坐下手谈一局,这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