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边坐了一会儿,被姚大翠和卢芳拱起来的怒火渐渐的被河边清澈的晚风与清凉的气息抚平了,一线残月映在水面上,上游不远处断了的古桥梁下扑腾起了一阵水花,在安静的夜晚伴着虫鸣搅醒了路人的一池清梦。
秦若若有所思的目光朝着响动处看去,忽然心下一动,想起了凌河的传说。
几十年前凌河比现在还宽还深,湍急的水流就算是矫健的游泳者也不敢随便下水,一个疏忽就会被大水冲走或者当场命丧河底。
抗战时期清河村没有遭受鬼子的战火屠戮就算仰仗着这条从古流到今的大河,上游那炸断的桥梁就算在鬼子入侵时当时的民兵排长当机立断炸断了传承了八百多年的老桥梁。
虽说历史遗迹炸毁让人唏嘘遗憾,但总归保住了这个小村子。
可惜,后来的人一代一代只把自私与利益刻进了骨子里。
收回目光,秦若焦急的心情完全平静了下来,被清河生产大队这些极品村民气的差点忘了自己的老本行,后世里到处都是摄像头,都是全民互联网时代,一不留神就要在网上出名,许多操作不能用,但是现在不怕呀,简简单单去个县城当然不用她自己走路。
这么点小事都要伤脑筋,她也白当了那么多年玄学大佬。
想好了法子,秦若一路溜溜达达回了家。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秦若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去了一趟牛棚里,骆老师帮她收拾开拨干净的兔子正挂在后山的树枝上,有她召唤的那只厉鬼看着,也不怕有动物来吃。
拎着兔子装进蛇皮袋子里包好,秦若刚走到下山的岔路口,正好遇上了牛艳娥几人簇拥着赵汗青往二队里田桂芬家接新娘子的队伍,虽说现在结婚不流行吹吹打打那一套,但乡下人总归也会贴喜字撒喜糖热闹热闹。
赵汗青上身毛蓝色的的确良汗衫,里面是洗的发白的白衬衣,下面穿着军绿色的裤子,脚上一双干净的绿胶鞋,二八分的头发梳的整齐油亮,带着一副无框圆镜片的眼睛,脸上被秦若打的伤也已经全部消退了,乍眼一看还人模狗样的,十分符合某点种马男主的长相。
“这是?嫁人没嫁成要去县城里躲清闲?”
自从挨了那一巴掌,牛艳娥是处处看秦若不顺眼,看这小贱人的样子是要去县城,她瞥了眼身边的赵汗青,眼珠一转朝着秦若就开始挑刺。
“怎么?我没跳成火坑你想跳?”
秦若嘲讽的怼了一句,冷冷的视线看向赵汗青,后者悄悄打量她的目光倏地一缩,推了下眼镜在牛艳娥发飙前低声劝阻她,“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劳烦牛嫂子和大家伙儿陪我去接爱花,我们快走吧。”
“走走走,就让那吃不着葡萄的酸去吧。”牛艳娥狠狠瞪了秦若一眼,擦肩而过的时候故意大声道:“对了,先进分子的表彰大会在哪天呀?”
虽然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是故意说给秦若听的,赵知青是先进分子,以后公社书记可能会给他在县城里安排工作,过上吃商品粮的好日子。
罗大队长的儿子罗爱军如今就是县城里种子站的登记员,负责十里八乡各类农作物种子的发放买卖与登记,坐在办公室里捉笔头子的轻省活计,清闲不下苦还待遇好。
眼看赵知青就是下一个罗爱军,而秦若,和这两个男人都谈过对象,这两个男人却先后都娶了别人,在牛艳娥等人看来,秦若可不就是没人要嘛。
牛艳娥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道:“听罗大队长说是在后天晚上饭罢后,差不多七点的时候,就在生产队的办公院大会堂里举行表彰大会。”
“秦若啊,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啊。”
牛艳娥已经走过去了,忽地又回头朝秦若粲然一笑,不过那笑里有多少鄙视和不怀好意在场的人都明白。
秦若停下脚步回头,温柔一笑,“好的,这么大的好事我怎么能不来呢。”
这笑容看在赵汗青眼里,心下却下意识的一抖,他还是忘不了那晚在凌河里一股阴冷的气流拽着他的腿怎么也挣扎不上来的痛苦,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两方擦肩而过,秦若走到凌河边炸断的桥梁处,天还没有彻底大亮,往河底一看,几团毁阴正蜷缩在桥墩地下,扑腾的河水也恢复了平静。
秦若挑眉,戳破手指以自己的血为朱砂凌空画了一个御鬼符,右手食指点出最后一笔,血色的符纹在空中一闪,伴着一滴血落进了凌河里,河面平静的水忽地翻腾起来,像是被人在河底下架起了一阵大火,眼瞅着似乎河水都被烧滚翻腾起来。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灰影从河里走了上来,秦若打了个响指,只留下了前面五个,如果现在路过一个有阴阳眼的人,定能看到这四个身上冒着黑气的灰影身上穿的衣裳正是鬼子的军装服饰。
其中一个腰上还挎着一把武士刀,看来不是一般的底层鬼子,还是个小头目。
正是三十多年前抗战时期炸断了桥梁死在凌河里的小鬼子,他们每个人手上沾的无辜的华夏人民的血债无数,背着一身孽债,死后的自然是投胎无望的,就成了这凌河河底的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