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门,三个人在晚上出发了。
是在绿春县城西边向外走二十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山坳,比其他地方温暖和潮湿。他们在夜里沿着顾峻川提示的位置走,一直走进一片小树林。周围漆黑一片,没有视频里的萤火虫。
“但顾峻川说有。”蔺雨落在这件事上是相信顾峻川的。于是他们站在那等,十几分钟之后,有一只小小的萤火虫飞了过来。
“看。”蔺雨落小声说,三个人同时看过去,一只、两只、十几只,在蔺雨落眼中,相当于绿春冬天的奇迹。
“所以你的朋友有善于发现的眼睛。真了不起啊。”二马说。
蔺雨落只是点头。她觉得自己的情绪走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磁场里,不停被快乐、迷茫、自责、难过、亢奋的情绪吸引,在情绪的切换间她被迫去寻找一种平衡。她没法跟任何人探讨,因为根本无法准确描绘出自己的感觉。
二马在回去的路上哼着歌。
她好像总有办法让自己高兴,她对蔺雨落说,在她眼中,一切都是可以忽略的。她对自己开展了一场非常残酷的“独立革命”,结果就是她变成现在这样。她说她现在很善于割舍,亲情不优质不纯粹,不要了;男人总犯傻逼,不要了;上海的事业绑架她,不要了。一旦她能熟练处理这些“不要了”,她就拥有了绝对的快乐。
蔺雨落暂且无法理解。因为她割舍了,所以她拥有了痛苦。
“会好的。”二马说:“我最开始的时候,生不如死。”
蔺雨舟坐在一边听着这些对话,于他而言,这些东西太遥远了。二马让他预判未来几年什么会让他感觉到绝对的痛苦?蔺雨舟说:“不够资格进到想去的单位。”
二马被他逗笑了。她总结蔺雨舟的状态:因为单一的追求而带来的纯粹的包袱。你很好,祖国的科研事业需要你这种纯碎的人。你会如愿以偿的。
蔺雨落后来索性退订了几家民宿,剩下的时间里一直跟二马泡在一起。她们一起商量如何打造蔺雨落的民宿。二马的宗旨是:延续蔺雨落童年的五个快乐。
他们在老宅里画出里五个快乐区域,每一个区域的体感都不一样。基于这个理念,二马开始设计图纸,在蔺雨落出发去营地的那个早上,二马把第一版电子图纸发给蔺雨落,让她路上看。
那天是顾峻川来接他们的,开着营地的大皮卡。
把姐弟二人的行李丢到后面,拉开车门让他们上车。蔺雨落坐到后排去,她没问顾峻川为什么没回北京。
顾峻川问蔺雨舟民宿的进度,蔺雨舟认真回答了他。他听到“五个快乐区域”就仔细去问:哪五个快乐区域?根据什么获得的灵感?
根据我姐姐五个童年幸福的记忆。蔺雨舟说。
“ 童年有什么幸福记忆?”顾峻川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魂儿丢了的蔺雨落,不指望她回答了。前些天在摄像头里震慑他的劲头不见了,现在的蔺雨落好像把魂魄留在了绿春。
顾峻川当然记得他们离婚时蔺雨落把他的背包丢在垃圾箱里撒丫子就跑的样子,那时的一身轻松和现在的凝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哼了一声。
蔺雨落并没听见,经过那栋黄楼,她扭过头去看,车过去了,她脖子也扭了过去。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二马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她说:多少人困于情爱,所以痛苦更深刻更具体。跳出情爱来看,不过都是经历。其实我大概猜到看日落那天你为什么会哭,因为我也曾那样过。我骗自己是因为夕阳太美,其实是因为当时的我知道美景留不住。不知道为什么要对萍水相逢的你说这些,大概是想提醒你图纸没问题的话,就给我打预付款吧。
蔺雨落看这段消息,疑似哭哭笑笑。说哭,但没有眼泪,只是绝对喉咙那里堵着;但笑是真的笑出来了,按照合同条款给二马转了五万块钱,然后提醒她查看账户。
“收到了。”
“谢谢你。”
“不客气。”
出绿春界的时候,蔺雨落又回头看了一眼。她觉得家乡不同了。大概是因为有了很多二马这样的人,让绿春看起来不再只是年轻人的出走,还有了新文明的到来。这让她对家乡的情感有层次起来。
“你姐是吃了什么哑巴药吗?”顾峻川问蔺雨舟:“咱俩需要去学手语吗?”
蔺雨舟不敢回答这个问题,觉得夹在他们两个中间有点难受。频频回头看蔺雨落,终于换来她一句:“我没事。”
“哦。”
“没事?那你坐稳了。”顾峻川一脚油门冲上了山。
蔺书雪的营地在山间。穆力尧当初为了建这个营地也是费了功夫的。修路、架桥、环境保护,每一样都要花大价钱。蔺雨落看着路边的风景,路边没有围栏,只有沟壑。各种警示牌在路边竖着:夜间大雾小心驾驶、前方连续弯道、野生动物出没。这样的路简直太难开了,对于连驾照都没有的蔺雨落来说,简直是一条送命路。
尽管她这一天情绪很麻木,此刻也察觉到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