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称国内各媒体对宋章泽离世的报道为“千报一面”,即几千家报纸全部照搬华新社通告,所有报道皆一字不差。这一次对外虽然做到了声音一致,但内部却并非如此。明知在宋章泽离世一事上“集体意志”为何,但不少高干及离世元老的家属子女还是公开前往宋家吊唁,其中不乏一些实权派;宝山革命公墓的灵堂上花圈上款一致,无法看出任何人对宋章泽的任何关系和特殊感情,但私下很多人却又另外送上花圈,表达了对宋的尊重与思念;伟人前秘书靳善甚至公开提出要为宋平反。
林向阳于二十五日在孙子林皓陪同下带病来到宋家,祭奠宋章泽的同时向宋磊等人表达慰问。
廖添睿是为数不多告别会当日出现在宝山的中央高层,因此他并未私下再去宋家,倒是其子廖和平与林向阳祖孙同时出现在解放东路的爱民胡同。
碰面时林皓和廖和平双双愣了一下,他们并非约好了今天同一时间过来,但要说巧合也未免太巧了一些。即便有些惊讶,几人还是表现得十分淡定,廖和平恭恭敬敬地同林向阳问了好,又像没事人一样亲热地招呼林皓,林皓也还算给面子,至少没让外人看出他们现在的紧张关系。
在林向阳与宋家人谈话时,廖和平走到了林皓身旁。
宋章泽的灵堂就设在他的书房,白色柱子上的红木挂钟不在转动,将时间永远定格在他离世的那一刻。
宋的办公桌很大,上面整齐摆放着他生前使用的物品,最突出的位置是他与长孙女少年时的一帧合影。书桌后面是一只皮躺椅,头部的位置满布坑凹,林皓知道那是宋章泽戴呼吸器留下的痕迹。躺椅旁小车上大大小小的药瓶,记录着他多病的晚年。书桌对面,靠墙放着电视机、录像机和DVD播放机。在被软禁期间,因为不被允许看文件,也不给他提供有关资料来写回忆录,宋章泽只能靠观看电视连续剧打发时光。*Yūzнāīшū.ρш(yuzhaiwu.pw)
林皓环视整个书房,最后将目光投向书桌后面墙上的那副白锻制作的挽联。
“能做你的儿女是我们毕生的荣耀;支持你的决定是我们不变的选择。倡民主坚守良知儿女为你骄傲;今西去终获自由风范永存人间。”
刚在心中将这话默念了一遍,就听到廖和平在身后对他说,“一会有时间去吃点东西顺便喝一杯吗?”
林皓侧过头,淡淡开口道,“下午我要去医院看望一个朋友。”
“介意我一起吗?”
这一次他彻底转过身,漆黑的眼眸深深凝视着廖和平,突然他短促地笑了一下,是那种从鼻腔里发出的冷笑。
“可以。”他略有些嘲弄地说道。
廖和平并不介意他的态度,之后两人没有再交谈什么,分别与宋磊等人说过话后准备离开。因家中不断有客人前来悼念,他们拒绝了宋家人的相送。
林向阳早就发现了林皓与廖和平之间的眉眼官司,出了四合院便摆手让他们先走。老爷子身边有看护陪同,林皓也不是太担心,点点头拉开车门坐上廖和平的副驾驶。
两人走后林向阳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朱红的大门外,抬头看了眼院子左边的红楼。这是国安25处,四层小楼从高处俯视着宋家,曾经监控着宋章泽的一举一动,但如今似乎已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林向阳叹了口气,在看护搀扶下上了车,没再回头望一眼。
……
廖和平将车子驶出胡同后才开口询问林皓,“哪家医院?”
“六院。”
闻言他诧异地看了林皓一眼。首都六院是全国最老牌的精神病院之一,实力雄厚,拥有唯一的精神科院士。但…林皓去精神病院做什么?
林皓没有卖关子,直言道,“一个朋友正在那里治疗。”
廖和平直觉这个朋友对林皓有特别的意义,他点点头,边打方向盘边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林皓看着窗外摇摇头,“之前只是开药,但最近药物已经无法控制她的自杀倾向,所以才会送她到医院。”谈到这个林皓心情就不可避免地沉重,他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她对医院很抵触,但她的情况又很难找到合适的护工照顾。”
“女人?”
“是我战友的妹妹。”
虽然心中已有预感,但廖和平还是问了出来,“那你战友…”
“他已经不在了。”林皓低下头闭了下眼睛压下心中的情绪,“他为了救我被散弹枪打中,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失血过多离世。”
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好像不合时宜,廖和平不是林皓,他没有经历林皓所经历的,与死者并无特殊的感情,所以他没法设身处地体会到林皓的沉痛,沉默片刻后才开口,“他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他父母在他小时候离婚,母亲独自到南边打工,早年通讯条件不发达,分开便是永别。父亲在工地做事,他妹妹出事后,他父亲对自己不能为女儿求得公道心有郁结、开始酗酒,之后在一次和工友喝酒后回家路上跌进河沟,第二天被人发现时已经没气了。”林皓没说这很可能不是一场意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