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现在变成她在亲女儿手底下讨生?活了。张玉琴收拾到了一半,麻木的脑袋后知后觉想到,亲女儿可不会怪她生?不出儿子,也不会这样对?她阴阳怪气。两个女儿已经长大了,大女儿能赚钱,二女儿有可能考上大学,将来吃国?家粮,哪怕她被林家赶出去,女儿也饿不死她这一口?饭。更?何况,他们已经分家了!是啊,张玉琴冷不丁一个激灵,他们分家了啊!林永福还在喋喋不休抱怨着女儿的不懂事,让家给分了,以后有的她们罪受,没人给她们撑腰,在村里?没有话语权,被吃绝户,一定?会挨欺负……而张玉琴这时候已经听不进去了。林雪霞那番话扎进了她心脏深处,林永福要靠侄儿,要个男丁给他抬棺下葬抱灵位,而她一个婶婶,真要靠侄儿,还不是随便一埋,哪会管她的身后事。只?有女儿才会管她。张玉琴过?去特别怕被林家赶出去,她没田没地,被林家赶出去了,毫无生?存之力,农村的女人,很多?宁愿喝农药自杀都不愿意离婚,因?为她们离了婚,真的就无处可去了。女人就是这么无奈,要靠着男人——这是张玉琴过?往几十年的认知。大女儿在电话里?信誓旦旦说?要转户籍带着妹妹跑了,刘喜贵说?她现在跟高春燕做生?意,不比在工厂赚的少,还租了房子,是楼房。……如果女儿能带上她一起跑就好了。 第一更林永福蹲在屋门口抽烟怏怏不乐, 林玉霞不管他?,中午和张玉琴草草吃了些饭,带上背篓和水,母女俩一路走到镇上去。她们村到镇上大概十公里左右, 走路要走一两?个小时, 林玉霞在县里读书?, 去县城则接近三十公里, 很多人一走要走一天。去?县城的车少,有时候为?了省钱,林玉霞会跟附近村镇的学生结伴走路回家, 也可能先去?镇上, 在镇上初中老师家里歇一晚, 白天起早再去?县城。像她们开学的时候,很多人都是这样走着去县城的学校,肩膀上挑着几十斤甚至上百斤的大米,把米卖了才能交上学费, 余下?的留作在学校的口粮。农民想赚些钱真不容易, 前几年辣椒价格贵,家里跟着种辣椒,等自家的辣椒种出?来, 当年的辣椒又?不值钱了。“妈,就快到了,你别慌。”林玉霞初中在镇上读书?, 高中在县城, 去?镇上这件事, 对她来说是件十分简单自然的事,心头?根本?不慌。而张玉琴则不一样, 别说是去?县城,就是镇上她也很少去?,总是待在村里,去?十公里外的镇上,对她来说算是出?远门了。她很害怕镇上的“车水马龙”,好多人骑着自行?车,房子一间接着一间。去?县城对她来说,更是一间恐怖的事,她怕自己在那陌生的房子街道上迷路。镇上就一条大街,县城里好多条街,好多房子,分不清哪是哪。更遑论外面?好多新奇的东西,她怕弄坏了,人家要她赔钱,她的天都?要塌了。连续两?天去?镇上,对她来说是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两?人走到镇上,已经三点多了,林玉霞问了下?时间,正好合适。先前跟姐姐林雪霞挂电话前,林雪霞给了她一个联系方式,是林雪霞房东陈妙容家的座机号码。林雪霞说要联系她,最好下?午三点多左右,她有可能回家一趟,或者天黑之后。林玉霞电话拨过去?了,很快联系上林雪霞,林雪霞昨天已经给房东太太打过招呼,说她家里人很有可能这两?天给她打电话,拜托她帮接一下?,还给房东太太家送去?了一盒卤牛肉,陈妙容应下?了。“姐,我?们分家单过了!我?还要到了四百块钱,本?来应该更多,但是……”接通了林雪霞那边的电话,林玉霞迫不及待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林雪霞。林雪霞笑道:“好,太好了,我?妹妹真能干,现在那四百块钱在你手上?”“嗯。”林玉霞捂着怀里的四百块钱,她很心慌,忍不住地左顾右盼,生怕被贼惦记。虽然她为?人胆大,可手头?上这四百块钱,可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巨款。她昨天晚上守着钱,险些睡都?睡不着,今天白天起来,钱分了,她犹豫怎么处理这四百块钱。这钱万万不可能给她爹妈,而若是被她带去?学校,难保不会被贼惦记着,学校宿舍里可没地方藏钱,容易被偷。存折的话,她现在又?办不了,林玉霞准备留三十块钱,给家里添一些家当,自己留十块钱,剩下?的三百六十块,全?都?以张玉琴的名义寄去?给姐姐林雪霞。得知分家了,每个月还只用给奶奶三块钱赡养费,无论是名义还是道义上,都?不能再找她们家要钱,林雪霞心情?颇好,打趣道:“玉霞,头?一次拿到这么多钱,害怕吧?”林玉霞微微脸红:“怕,怕的受不了,我?妈比我?更怕,一路上总让我?看看钱在不在,这一路起码问了十几次。”旁边的张玉琴冷汗连连,她擦擦额头?上的虚汗,今天愿意跟女儿来镇上,就是为?了把这笔烫手山芋寄出?去?。她真的不敢拿钱,对于张玉琴来说,钱就是个祸患。张玉琴嘴巴笨,不懂讲价,最怕婆婆或者大嫂让她去?镇上买东西,虽然钱在手里,却由不得她做主,东西买的比别家贵,或者鸡蛋卖得比别家便宜,要挨一通数落。买农药饲料她都?不敢买。这种活对她来说是烫手山芋,能推就推,她也不爱来镇上赶闹市,家里在集日卖农货,也是大嫂来,卖完了钱她一点都?见?不着,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