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趁着月色迷蒙,你屏住呼吸,窝在一团厚厚的云里。
云团下方,是师兄平日休息的居所。
透过半掩的木门,屋内一豆烛火闪烁着微光。
相较于凡者,龙族目力绝佳,虽相隔甚远,但不妨碍你观察师兄。此刻,他像是刚沐浴完。
沾染了水汽的黑发随意地垂在的外衫上,晕出点点湿痕。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一脸困倦地躺在你常赖着的那张摇椅上发呆。
你看着他眼底淡淡的乌青,不禁叹了口气。
依你判断,临走时你给他留的那瓶血,足够压抑一段时间毒素,所以短期内,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找别的解决方法。
可现在,他神情不属,形容憔悴。正如你所担忧的那样,他不用你的血。
显然,师兄很清楚,用了你的血,就相当于妥协,相当于同意你单方面的分手。
他不允许,也不愿意。
毕竟,你的体液不是压制毒的唯一办法。他还有那堆有副作用的灵药。
说起来,师兄身上的毒是在秘境染上的。
那日你本来打算随便逛逛,拔点灵草好交差。哪曾想误入毒蛛巢穴,还撞见被四五只高阶毒蛛团团围住的师兄。
他的脚踝,手臂,脖颈处全是咬伤。
见你误入此地,一向沉静的师兄脸色凝重。他指尖灵光一闪,你面前的空间猛然扭曲变形,刷的一下,你整个人重重地砸在了巢穴口的泥地上。
"快走!"黝黑的巢穴深处传来了一道微弱的怒斥。
你不悦地眯了眯眼,拍拍衣袍上的尘土,再次,走了进去。
对你来说,维持人形不难,但论及战斗,还是化回原形最得心应手。
高阶毒蛛在你的龙尾巴下不堪一击,啪啪几下就拍死了。毫无疑问,你救下了师兄。
只是这毒,属实棘手。
你让师兄靠在你的尾巴上稍作休息,然后带他飞离秘境,去找你们师门的医修。
医修沉吟片刻,给他配了一副灵药。
"这个药只是抑制毒素发作的,用多了会影响修炼根基,切勿滥用,当务之急,去北岭一趟,找黑鸣医修,兴许他有法子。"
你当即就意识到医修在说谁。黑鸣,你年少时的一位故人。
你不欲掺和他们的事,匆匆别过。
再后来,师兄找上门,寻求你的体液来压制他的毒。
好吧,你不是没想过帮师兄彻底根除。
只是,你真不想去找黑鸣。
师兄同你在一起,体液可以压抑毒素,大致上无需担忧的。现在分手了,不关你的事,更没什么好担忧。
问题在于,你折了回来。
纵然道别时有万分绝情,你还是决定折返。因缘际会已然斩断,前情却难忘,至少,你不想任他这样折腾自己。
你不愿看到他,你曾经当成老婆来珍惜的人,悲惨收场。
所以你现身了。
你捏着他苍白的脸,强制地给他灌你的血。
"毒和黑鸣的事,我会解决,那副灵药不要再吃了,知道吗?"
"路……"
你掰开他抱着你腰的手,又拿出一个装了血的玉瓶,打断了他的话。
"别闹了。"
"不会不管你,但是,再不乖的话,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一程,师兄。"你漫不经心地捏着他微凉的指腹。
如果师兄以死相逼,你真的不介意,亲手杀了他。
"我等你。"
你没错过他说这话时,脸上浮现的那抹极淡的笑。
是发自内心的笑。
真是,师兄,怎么能这么狡猾呢。
你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朝他笑了一笑。
往北岭途中,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吸引了你的注意。彼时是夜,雾罩山头,朦朦胧胧中,数道璀璨金光骤然炸裂,异常刺眼。
你当即隐匿身形,屏息以待。术法相击的光芒维持不过数息,便消散殆尽。
很显然,前方的草地上有一伙人打了起来,而且已经分出了胜负。
你不欲卷入他人纷争,决定静待时机,绕路而行。
夜深雾重,伸手难见五指,你盘腿坐在一棵大树下,懒洋洋地听声辨位,等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渐远,你才慢悠悠地站起身,继续前进。
穿过被术法波及而光秃了的草地时,你听到了一声极其微弱的猫叫。
喵。
你不确定地揉了揉耳朵,四下张望,但不出所料,什么都没看到。
紧接着,你又听到一声猫叫。
在左前方。
一块矮矮的石头后面,趴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猫,体型很小,大概只有你一个巴掌那么大。
你蹲在地上,用随身携带的玉扇轻轻地戳了戳它,如愿以偿地听它又喵了一声。
恩,就是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