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印。
济济儿说道:你尽管这么说,载入史册里的来龙去脉却是:燕王和你格尔斡家平日有生意往来,后来他怨恨先皇杀他长子,你怨恨先皇抄家灭族,两相勾结,行刺皇帝。你和燕王就擒后,先后在牢里招认不讳。
韩一不和他在这事上头分证,质问另一个紧要问题,我家遭祸,是你挑唆?
济济儿用他那张一向以慈悲神情示人的和蔼面孔,微笑答道:正是。
韩一高声问道:我家和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除之而后快?
济济儿笑容微敛,道:我无意杀光你全家,要怪就怪先皇,气头上下旨抄家灭族。他又道:说起来,我迟些才要对你家下手,伊稚奴,全怪你,逼我提早行动。
怪我什么?
谁让你招惹上十一公主?济济儿道:我摸爬滚打,好容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算能扳倒你家,公主却看上你,求赐婚事。先皇胆敢毒杀兄长,篡夺帝位,却顾忌公主命格,深信她是旺国福星,百依百顺。果真这桩婚事成了,你家有公主护着,我便动不了了。
韩一思索片刻,道:你既不肯交代谋害我家缘故,那狗东西呢?他将你拉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你又为何害他?
济济儿道:也是你害的。
他思路一以贯之,错全在别人,韩一便不多费脑筋揣摩他心思,等他和盘托出。
济济儿道:公主得知你家灭门,婚事告吹,气极病倒,先皇迁怒,怪我生事。他笑容逐渐消失,他又怪我袖手旁观他打死燕王长子,害他和燕王反目,抽刀要砍杀我。饶是我躲得飞快,依然断了一截指头。
济济儿回想自己磕头求饶,眼睁睁见自家断指掉在地上,教天德帝跺成烂肉,神情变得冷酷。
其后,天德帝清醒时投向他的目光时而阴沉他用过相同眼神盯视几个臣子,过不多久,便处死他们,曝尸城墙。
济济儿轻转佛珠,若在从前,我有把握挽回帝心,近来先皇酗酒过度,心智变异,性情难以揣度。我便先下手为强,利用你除去他和燕王,扶太子上位。他笑道:幼主甚好掌控,太子和他生母当日跟在我身边,目睹我制伏你这弑君凶手,对我万分感激信服。
他算计天德帝与太子父子,将此视为自家毕生杰作,甚为得意,无奈偷来的锣鼓敲不得,此事大逆不道,不好向旁人声张告诉。现下他同韩一这知情人畅所欲言,直是眉飞色舞。
末了他问道:大公子,你可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韩一道:我有事交代人。
交代谁?
狱卒孔其泰、安恪、乌赖、莫格和额勒。
济济儿派人唤来以上诸人,韩一认出人群中确实有孔其泰与安恪,料想其他人亦确系本人正身。
他朗声道:济济儿曾经沿街行乞讨饭为生,受我格尔斡家救济,活了下来。他恩将仇报,灭我家门,又杀了狗皇帝,设计我入宫背黑锅。
知人阴私者不祥,知道这等谋逆秘辛更加要命。几个狱卒魂儿全吓飞了,噗通向济济儿伏拜,磕头如捣蒜,额头在土地面上撞出咚咚闷响。
国师,咱们什么也没听见!
国师,这王八羔子疯了!
国师饶命!
狱卒们异口同声哀求。
济济儿看都不看狱卒一眼,向韩一抚掌大笑。随后他向侍从抬手往自家颈前一横,侍从当即抽刀,杀死狱卒。
一个狱卒临死挣扎,颈项鲜血喷溅到济济儿袍脚靴身,济济儿眼睛不眨一下,自顾自打量韩一,兴味盎然。
他笑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短短工夫,大公子已学会借刀杀人。如此报复,想必在这班狱卒手里吃了不少苦头。可惜,世道向来是窃钩者诛,窃国者侯1,你至多对付小喽啰,奈何不了我。
韩一道:恶人除掉一个是一个。
济济儿临走笑道:后日,刽子手会逐片剐下你皮肉,行刑到第三天,你身上一丝肉、一滴血水都不剩,变成一具骷髅,挂上城墙。辱尸不仁不祥,所幸新皇即位,为表宽大,不动你家人遗体,对你这杀父仇人就不必手下留情了。他吩咐打碎你天灵盖,涂灌秽物。
韩一不为所动,等济济儿离去,他躺下閤眼,默默祈愿。
图光,七七四十九天满了,你就乖乖跟着阿父和阿娘转世投胎,别在黄泉路上徘徊,别等大哥。这回大哥不能跟你在一块儿了。
到了翌日,城里似乎出了乱子,韩一属于要犯,关押在大牢极深处,都隐约听到外头嘈杂。黄昏时分,街上传进牢里的纷乱吵闹更甚。狱卒不知全上哪儿去,到了巡视牢房的点,无人现身当班,连饭都不曾送来。与韩一关押在同爿地方的重犯大肆鼓噪,一夜过去,无人出面搭理,遑论送食水。
其他犯人耐不住饿饥,在邻房隔室敲墙敲门,韩一躺在草堆上闭目休息。不论牢里牢外发生何事,他一个将受凌迟之人,境况不会比现下糟糕。
忽然有人叫道:伊稚奴!
韩一蓦地睁眼,师傅韩东篱在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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