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而来的室内空调,沁凉而乾燥。我关上包厢门,环顾惨不忍睹的四周—
高级的白色长羊毛地毯上,被葡萄酒渍沾染得紫一块红一块;角落装饰用的蟠龙花瓶倾倒着,墙上的掛画歪了一边,就更别提那散落在四周的空酒瓶和随处可见的碎玻璃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的目光落在包厢内的长沙发上……正像天使一样歪着头安静睡着,一点也看不出在过去的几小时内,他将这里搅得天翻地覆。
解雨臣仍是一袭招牌的粉色衬衫,领带不知所踪,衬衫的上几颗扣子也被解开,优美的锁骨和雪白色的胸膛若隐若现他微侧着的脸有抹不自然的潮红,粉嫩的唇也像染了胭脂一样,娇艳欲滴。
他的吐息平稳,胸膛微微起伏,浓淡适中的眉微微顰着,竟似睡着了也不开心。
所以……又跟吴邪吵什么呢?
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避开地上如繁星点点的碎玻璃,缓缓走近他。
我弯下腰,探出手正当我的手指快碰触到他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扣住—
原本像是熟睡中的男人突然弹开了眼皮,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我。
他眼也不眨的看人方式一开始让我误以为他很清醒,但待我一细瞧,那双朦胧的凤眼却明摆着:他在烂醉着,完全神智不清。
他殷红的唇动了动。
「你」他即使烂醉,气力还是顶惊人的,看他摔出那么多保鑣便知。此刻,他扯着我的手腕,将我拉向他。
我一下靠得他很近,近得感觉我只要一开口说话,便会擦过他的唇;近得我可以闻到他身上、吐息之间的酒香他本身也像罈美酒,光看着我都醺然欲醉
我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努力地将目光锁在他鼻樑以上,不去注意他一张一闔,看起来无比柔软的唇瓣,和那若隐若现的胸膛
「你到底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他说,语调有丝不耐。
我?我有吗?
我被他指控得莫名其妙,只好保持沉默。他又自顾自地说: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他十有八九已经死了,没人可以在那种地方待超过十年的,你为什么嗝就是不信」他打了个小酒嗝,皱了皱鼻子,又说:「你不信就算了你还想着要去接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你知不知道你上回差点死了?!你能不能醒一醒!看看你身边的人!不要一直一直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而活」
他先是慷慨激昂,而后又越说越小声。以一个烂醉的人而言,他的口条算清晰,而我也总算听懂了—
他把我当成了吴邪。
而他跟吴邪,应该是为了要去青铜门接哑巴的事,大吵了一架。
解雨臣这是白费心思。
那小鬼是劝不动的。
光是在沙漠时,他都已经是弥留状态了,还心心念念着要把这事交办给我,就知道他对哑巴的执念不只是深,而是已经变成他的心魔了。
他被这心魔控制着,日復一日,这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目标。
所以他不会放弃的要是他放弃了,那他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不是吗?
问题就是,他在那儿不要命地追,守着他的人,很累呀。
我叹了一口气,用没被他扣住的那手,轻轻揉着他顰起来的眉心,轻声安抚:「嘘我知道我不去了,都听你的,好不好?别生气」
既然他把我当成了吴邪,那也不难办—我将错就错地顺着他,最好能哄得他乖乖的,让我带出去交给温叔,一了百了,我也能尽早解脱。
否则,要我一直对着他这种引人犯罪的样子,我不太确定我的理智能撑到几时,还是不要轻易冒险。
解雨臣又像一开始那样,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我看,不再说话。
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正想着他是否认出了是我,他却忽然勾起唇角,漾出一个灿笑单纯、甜美、纯然的信任。
「好」他低喃。
同时拉下了我的颈子,吻住了我。